26 第二十五章
这扇门雪村透只见过几次。
但是当他拖着手臂残缺的身体站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胆怯了。
与在立花萤任性表现的态度完全相反，雪村透站在藤本高虎的楼下，慢慢变得紧张。
“没关系的，雪村，是，约定好了的。”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虽然雪村透并不完全明白为什么细川春花与小松就这么轻易的回到了公安局，但是大概的缘由，他也从松冈正宗之前的话语中推断了出来。
但是唯独绿永将究竟是在这场已经落幕的戏剧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这件事，雪村透始终没有想通，其他的人也或者缄口不言或者也同样的不明白。
虽然松冈正宗回归了这里，但是他的色相却完完全全的，变回了他失踪之前的样子，并且是毫无恢复可能。
但是看着在他身边悉心照顾的立花萤，雪村透就晃了晃自己已经不存在手臂的残肢，沉默的低下了头。
但是就是这样细小的动作，也被立花萤捕捉到了。
“雪村先生……藤本前辈的话，在家休假的说。”
虽然对于绿永将与藤本高虎的事情，立花萤只知道一点点，但是她也明白，若不是受了打击，藤本高虎那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休息的。
毕竟事后的处理，完全是她与相乐华子在进行。
这几天的电视新闻也热闹非凡。
许多的政客被调查出了各种问题，还伴随着谎报psycho-pass值被一个个送入了矫正设施。
虽然隐约的猜到了这些跟这案件有关，但是就算是将正义挂在嘴边的立花萤，也对此只能沉默。
门铃响了三声。
那里没有任何回答。
雪村透叹了一口气，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立花萤帮他拿到的应急门卡，直奔向了藤本高虎的公寓。
房间里依然还是干净整洁的样子。
雪村透费力的用单手换好了鞋子，站在玄关张望了一会，但是这里没有藤本高虎的身影。
“藤本监视官？”
并没有人回答他。
雪村透沿着玄关进入了藤本高虎的客厅，那里空无一人。
卧室里也没有人在。
“难道是不在这里么……”
有些失望的雪村透最后打开了厨房的门-----------
然后终于在冰箱的旁边发现了裹着棉被一脸呆滞的藤本高虎。
“啊拉拉，还真是——”
一把掀开了他的棉被，雪村透也因为只有独臂而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
预计的与地板亲密接触没有发生。
雪村透瞪视着藤本高虎拉着他的手，神情苦涩。
“监视官你啊，果然是骗子，从来都不打算履行承诺吗？”
“雪村……抱歉的说。”
从那干裂的嘴唇里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完全没有生命力。
雪村透还在愣神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用力的拉扯进了怀里。
缺失了一只手臂的挣扎在对方的桎梏里更是显得徒劳，片刻之后，雪村透明显感觉到了后颈处的衣领被什么沾湿了。
“真的……对不起……不管是你，还是绿医生，我……都很抱歉，所以我，逃避了的说。”
“……对我来说，只要你活着，我，都无所谓。”
雪村透用冷漠的声音回答了藤本高虎。
但是若是藤本高虎抬起头，他就会看到雪村透紧咬的下唇以及忍耐的表情。
“不如做点什么，把这一切都忘掉吧，藤本监视官？”
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雪村透挑逗一般用手绕着藤本高虎的呆毛，在对方的怀抱里不安的扭动着。
“雪村！”
藤本高虎下意识的想要推开雪村透，而手却擦着雪村透的身侧穿了过去。
对方的残缺更是提醒着藤本高虎自己罪孽深重，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硬的停在原地。
就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雪村透绷着的脸变得柔和。
他趴在了藤本高虎的肩膀上，肩膀微微抖动。
“一直在忍耐着的，可不止是监视官你啊……嘛，不过对于一个不完整的家伙，的确也很难有那种兴致吧。”
“不是的，雪村！”
伸出的手最终用力的环住了雪村透越发瘦弱的肩膀。
藤本高虎的吻沿着雪村透的额头，鼻尖一路滑下，最终落在了他的双唇之上。
“那个答案……就是……我大概，已经喜欢上雪村了。”
“藤本监视官……”
雪村透的防线终于被对方的话语突破，之后声音都开始变得哽咽。
然而就在藤本高虎再次亲吻雪村透的额头时，两天未进食的肚子，终于不争气的响了。
“……笨蛋监视官，今天，去吃炸鸡吧……”
打包了四人份的炸鸡，雪村透与藤本高虎再次来到了一周前两人一落水的公园。
两人依靠在一起坐在僻静的角落，雪村透咬着营养剂，而藤本高虎安静的啃着炸鸡。
“雪村……还在住院吧，没关系吗，这样。”
藤本高虎的眼神偷偷的撇了雪村透的残臂，雪村透则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忍住了疼痛对着藤本高虎笑了笑。
“事到如今，藤本监视官是在同情我吗，也是，猎犬残缺了对于主人是很困扰的事情吧。”
正午的阳光沿着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二人身上。
斑驳的光点让雪村透的样子看起来尤其不真实，藤本高虎就这么晃了神。
“抱歉，雪村……其实雪村能在我身边，我……很高兴的说。”
“作为绿永将的替代品吗？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你可以这么做。”
雪村透面无表情的回答了藤本高虎，而在获得他的回答后，在雪村透出现后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藤本高虎，终于再也不能忍耐，将雪村透紧紧抱住。
“不是的说！虽然……虽然还不能放下绿医生，但是……但是……想要新的归宿……想要，活下去……”
这是藤本高虎第一次在雪村透面前泣不成声。
雪村透用仅存的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藤本高虎晃动的呆毛，沉默不语。
藤本高虎抓紧了雪村透的衣襟，停顿了片刻。
“虽然这么说，大概很无理取闹，但是雪村，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可以……呢。”
雪村透任由藤本高虎抱着，即使对方将眼泪完全擦在他的衣服上也没有在意。
“我会陪着藤本监视官的，嘛，炸鸡都要冷掉了。”
二人一直在公园待到傍晚。
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去了藤本高虎的家后，雪村透已经完全不想动了。
就这么占据了对方的双人床，雪村透将脸埋在充满了藤本高虎气味的枕头里，脑海里浮现的，是对方所说的话。
虽然那时候的雪村透看起来很冷淡。
但是--------
一旦回过神来，竟然有如释重负感。
想要的答案，终于得到了。
但是却没有实感，甚至雪村透还是在怀疑，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而已。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够留在藤本监视官身边，就好。
还在思绪中的雪村透突然后背上感受到了重量，之后他就被温暖的环住了。
“雪村……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吧。”
雪村透没有回答，藤本高虎的呼吸就这样从雪村透的耳畔擦到脸颊，最终滑到了雪村透的后颈处。
回过神来，两个人的衣物已经被丢在地上了。
因为断臂的缘故，雪村透固执的不肯让藤本高虎脱掉他的衬衣，就这样保持着半敞着上衣的状态被藤本高虎圈在身下。
“藤本……监视官。”
看着对方的眼睛，雪村透突然有些害怕。
但是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神情平静，甚至在对方进入的那一刻都只是用力抓住了藤本高虎的手腕。
所有的思绪，恐惧也好，寂寞也好，痛苦也好，在这一刻，全数借着此刻的泪水汹涌而出，在藤本高虎吻上来的时候，雪村透却只是语气略带轻嘲的勉强开口。
“太痛了啊，笨蛋藤本。”
“抱歉的说，雪村……”
将对方瘦小的身体圈在床上，藤本高虎甚至没有实感。
与对方的结合也是。
最后的最后，藤本高虎只是轻轻的吻上了雪村透的残臂。
还好有随身携带烟的习惯。
虽然腰部跟某处还在酸胀，雪村透还是依靠在床边坐着，点燃了一根香烟。
而本是主动一方的藤本高虎，却将整个人缩在棉被里，仅仅露出了一双眼睛。
“喂，藤本监视官，明明我才是第一次好吗？”
对于对方这样的行为，雪村透回应以不爽的瞪视。
藤本高虎双手抓住被角，有些害羞的看着雪村透。
“因为……跟雪村，是第一次的说……所以……”
就这样，叼着烟的雪村透不悦的靠近了藤本高虎。
在下一刻，雪村透就经历了香烟被抽走丢掉而自己被同样裹进被子的突发状况。
“放开我啊，笨蛋藤本，要闷死了！”
藤本高虎用棉被将二人裹紧，以求在床以外的位置不能看到雪村透身上分毫。
“不要，会被看到的说。”
雪村透好气又好笑的转过身与藤本高虎对视，结果就看到了对方认真的双眼。
“……那你难道打算一辈子窝在这条棉被里吗？”
“至少现在，想跟雪村一起呆在这里……”
藤本高虎的突如其来的发言让雪村透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窝在对方的怀里不再言语，慢慢的就被睡意打败。
“明天……送你回医院……”
在睡着之前，雪村透听到的，是这样的话语。
在藤本高虎的怀中，雪村透困倦已久的身体很快进入了状态，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雪村透装好机械义肢的日子，就是藤本高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
再一次并肩走在公安局的走廊里，雪村透冰冷的机械手就这样被藤本高虎牵住。
纵然他清楚，藤本高虎并不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就能从伤痛里走出来，完全的属于他。
但是雪村透也明白，留给他的时间，还很长。
一起推开了刑事三课的大门，雪村透与藤本高虎相视一笑，对着全员开了口。
“我们回来了。”